追山逐海 选集

走出门口楚雷就看到自家的板车停在院子中间，车上堆满了袋子，一个人影正在把驴子牵进草料棚，从驴子呼哧呼哧喘气打着响鼻的样子，就能看出它应该累的不轻。

看清了对方的背影，楚雷赶紧快走了几步上前，问到：“父亲，你回来了？”

顺手把手里提溜的棍子递还给了王虎。

王虎讪讪的挠了挠脖子，偷偷的把棍子藏在身后跟了上去。

楚父“哎”了一声，拴好了驴，又往食槽里加了几大把草料，才回过头来，看了一眼楚雷，又瞟到了后面的王虎，答应了一声说到：“虎子也在啊。”

说着招了招手，接着说道：“来帮叔把粮食给卸了，等下咱爷几个再进屋说话。”

说着开始卸起板车上的袋子来。

楚雷和王虎也不打岔，赶忙裹了裹衣服，帮着卸起粮食，有了王虎这个一个可以顶三个的家伙，没两趟一车粮食就卸了个干净。

此时，楚母才穿整齐了衣服，从内屋里走出来，说到：“当家的，你咋这时候回来了。”

楚父摆了摆手，示意众人进去房里说话。

分坐到炕头上，楚母拿来掸子帮楚父掸起身上的灰尘，楚雷和王虎则坐到了炕边上悉悉索索的开始穿衣服。

楚父面色凝重的坐到炕边，对着楚雷和王虎缓缓的说道：“翰山城出大事了。”

楚母端来一碗水递给楚父问到：“啥事这么着急赶回来？”

楚父一口喝干了碗里的水，接着说：“白天我本走了大半路，在路上碰上一伙人。”

说到这里楚父顿了顿：“那伙人里一个是城西酒肆的伙计胡长，另一个城东的铁匠刘石，剩下还有几个他们的家眷。”

楚雷和王虎安静的没出声，认真的听着楚父的话。

“当时我看他们慌慌张张的跑着，还有几个女娃，头发都跑散了，有人包裹都掉了也顾不得捡，就凑上去问了问，他们也不停，我只得抓住刘石问了个明白，才知道翰山城己经破了，北方的蛮子又回来抢劫了。”

楚父说到这里又顿了顿，似乎是在回忆当时的情景接着说到：“铁匠说两家人是连襟，前几日约好了一起出城省亲的。

今早他们走完亲，一同回翰山城，离着十多里就看到城里升起来很多的烟尘，他们还以为城里走水了，后来离的近了才远远的看见许多骑马的人，一首绕着城跑，还一首怪叫着。”

楚父面色凝重的看了一眼楚雷和王虎，接着说：“那个伙计胆子大些，就顺着林子溜到离城西里远的地方，也没敢再往前走，依稀中还是看见城外那些骑马的人，头上扎了些一绺一绺的小辫。”

听到这里楚雷和王虎都倒抽了口凉气，他俩虽然没有见过蛮人，但是村里有好几户人家祖上都是遭过蛮祸的，村里也一首有着关于蛮人形象和如何残暴的传说，像楚雷这个年纪的小子，大多数都是听着北方蛮人的恐怖传说长大的，所以俩人心里也是没来由的感到一阵的恐慌。

王轸继续说着:“那伙计没敢细看，慌忙带着两家人逃了，他们逃走的时候，说老远己经能听见城里的哭喊声，他们是一刻也没敢停，想着先逃到亲戚家，再一起逃进翰山里面去。”

“爹，那伙计可说，蛮子得有多少人？”

楚雷问了声。

“不知道，铁匠说那伙计己经吓得魂都飞了，说不清楚，只一会说三五百人，一会又说有一千人。”

楚父摇了摇头说：“不过我估摸着三百人兴许是有的。”

“爹说的有理，翰山城里有县老爷，还有一百军爷，百姓也有近千人。

半日破城，蛮子的人不会少。”

楚雷想了想说道。

楚雷望了望王虎问道：“虎头你咋说？”

“我觉得蛮子可能一百人都不到。”

王虎闷声说着：“城里那些个兵老爷一个个面黄肌瘦的，只能给县尉大人种地，连缉盗的活都干不好。”

楚雷想起每次进城，那些只知道守门要钱的兵老爷，裹着袄子打着哈欠的样子，心里突然也没了底气。

楚父也沉思了起来，一旁的楚母倒是最显得镇定，她虽是北方女子，却历来是个温润的性子，自家男人就是家里的主心骨，如今孩子也大了，所以只要当家的说什么，基本就是什么。

思索了片刻，楚父接着说到：“虎子说的也有道理，蛮人几十年都没来劫掠过了，城里那些官老爷也是没担当的，确实靠不住，一百多兵爷，打秋风还行，真能打仗怕真是没几个。”

楚父又沉吟了片刻接着说：“虽然蛮子不一定能找到村子里来，但我思虑还是要先去找王轸兄弟才稳妥些……”楚父说着看向了王虎。

“我爹还在山里没回来。”

王虎瓮声说：“不过进山路我也熟，要进山的话不难，只是现在天气越来越冷，到了山里怕会缺粮。”

“粮食家里还是有不少的，运进山里确实难了些，不过为今也只能先走一步算一步，咱们明日一早就动身进山吧。”

楚父说道。

“就咱俩家逃么？

要去告诉乡亲们一声么？”

楚雷接声道。

楚父点了点头说：“要的，要家家都通知到，走不走的看乡亲们自己的意愿，但是咱们两家，肯定先进到山里去躲上一、两个月，看看蛮子走不走在说。”

“那行，要我现在去挨家唤一声么？”

楚雷说着就准备下炕。

“不着急，”楚父拦住急性的楚雷：“咱们先把家里东西收一收，尽量能多带些东西。

这么晚了，乡亲们夜里也走不了路，着着慌慌的指不定会生什么乱子，等天亮了再去不迟。

虎子，你也现在回去收拾，明天等天一亮咱们招呼过乡亲，立刻就动身进山。

“叔，我晓得了。”

王虎点了点头，轻轻的带上门出去了。

“孩子他娘，你把家里的琐碎收一收，多带些御寒的衣物，山里冷，我和小雷去把粮食藏好了，记得一定要先收好爹娘的牌位。”

楚父说完，见妻子快步离去又转头对楚雷说到：“小雷，麦子都磨好了没？”

“都磨好了，爹。”

“那咱们把其他的粮食藏到地窖里去，进山的时候就带磨好的面就够了。”

“好的，爹，但是进山咱拉不了车，那么多面咱们能全带上么？”

楚雷有些疑惑的问。

“今年冬天来的急，村里还有好些人家没磨麦子吧，咱们能带多少就带多少，剩下的就不带了，留给乡亲们，他们拿着总比带着麦子进山强。”

楚雷不禁回想起麦饭的味道，只得有点可惜的点了点头：“我明白了，爹。”